时与我尽

清い人には全てが清い

ein Seil/危绳(8)


一直没有出声的索尔,手心顺着指缝无知无觉地往下缓慢渗滴着鲜血;他的目光只与史蒂夫死死相连,没有离开也不曾退让;星光,火花,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那些在他们眼中一瞬点燃而绵延至今的闪光,但是现在居然全是疯狂燃尽后的灰烬余烈,破碎的泪水光点。

没有人能对那样的眼神不动摇情衷,史蒂夫只想把头别过去,他只怕自己多看一会,又会支撑不下去。

而索尔从听到史蒂夫的那句话起,整个思维就忽然间战栗着冻结;尽管还未理解那道歉的具体含义,但他却已被冰刺般的痛楚扎着神经,而心口却烈火灼烧般炽热到疼痛的爆裂。

它是忽然间的风暴阻隔一切去路,所有过去的叹息告别,所有道路的拒绝,意味着他们错身相背、此生的无法同行;他的意识也忽然间紧悬在一根明晰的绳索上,而他再也想不到别的什么,绝望般的明确,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不再理会。

他抓过了史蒂夫,落泪般的深情用力将他搂入怀中,与此同时他的信息素也剧烈地冲展开,忽然间如巨大的阴影威慑着他们范围间的一切;而一切都是要夺走史蒂夫的敌人。

托尼和班纳抵御着这股几乎让他们窒息的强烈冲击,而那股敌意几乎是不顾一切的疯狂;托尼发咒地架起了掌心炮,面前的索尔眼中逼慑着闪电,已然是对抗的偏执迷失。

「索尔!你不要非逼我这样!我们虽然有积怨但是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被索尔此举逼上理智尽头的托尼言辞愈发激烈高昂:「…可你到底又能怎么样!Alpha和omega就是最契合的造物,队长的情况也只有合适的omega能承受;你能让身体构造已经勉强的beta来吗,还是哪个Alpha能够承受!你……」托尼的话忽然矮下去,本来的激流顺着舌尖又逆回下咽,而缓缓皱睁起晃动着愤怒的眼睛;那明亮的眸珠几乎凝着闪光般的难以置信:「你疯了!」

“Alpha和omega就是最契合彼此的造物”,这句在索尔的脑中如金鸣般荡开,而从未被规束而不得不低头的阿斯嘉德王子升涌起雷霆风暴般的狂怒:
凭什么?谁敢这么规定他?
谁安排了这一切、而他们为什么要因为这荒唐的注定就要接受这一切?如果是神,他就是神!如果是宇宙他就要质问这宇宙!
而被他紧搂在怀中的史蒂夫因为这强烈的信息素刺激,身体也最终失去控制防线地、任凭压抑着的信息素随顺着对方的涌流而同样完全舒展开;两股激烈的信息素又交缠成势不可挡的中心风暴,他昏沉的意识也被这句话勾悬住而忽然透出闪电破空的惊鸣。
他因为这句在他心中斗争了多年的话语,而在喉间死死抵出抗争的不甘、对命运的疾斥;他和索尔一样疾恨愤怒着这句话,无数次地反逆冲折过,无声伤痛也罢,又会跌撞着再来;如果索尔用着这种勇气和意志和他风雨同担,他又为何不能在他身侧?

索尔抓着他的手传着源源不断的坚实力量,闪电在他身中流窜,而就像同感了索尔的悲愤一般,在这片昏茫的世界中,他也不知何时无声地流下了泪水:

「恭喜你成为了Alpha,如果以后碰到喜欢的omega,就好好成家安定下来吧。」

这句他刚分化完成时听到的周围的话语,混杂着这么多年来如洪流般的相似同潮,滚滚逝入他每夜的思考中;那些人中不乏关心他的人,不乏他的亲友同事,下属上司,甚至这不过是最寻常的一句常识。

Alpha只是Alpha而已,他想说,这又怎么样呢?

于是很多年后他忽然在某个看着索尔入睡的夜里做出了回答:

「可是如果我喜欢的那人是个Alpha呢?」


为什么这一切就没有了答案。

只因为「Alpha和omega是身体上最契合的造物」所以这就应该是他的归宿吗?那么他的心情,他的选择,就毫无意义、不需要被考虑吗?

他忽然仰起了头,看向索尔;如果这是他的答案,那么他的答案将和他一样。

他会选他。


史蒂夫紧握着索尔的手,而转过身来看着托尼他们;他的微笑宛若悲悯,却依旧有着穿透命途的力度。

「托尼…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考虑;但是…你也好,我也好,还是这世界的所有人,已经被各自性别局囿太久了;即使有些东西不能更改,不能违抗——但是哪有不能违抗的东西呢,我们不是也和所谓的命运打过架?只是输赢的问题。这次我也只想顺着自己的意志;生也好,死也好,我不必后悔,我也没有遗憾。」


——原来我是那么地喜欢着他。

史蒂夫和索尔二人就像是同时地长呼了一口气,积压在他们心头的沉重天空倏然高远明净,映出他们清澈的身影。

托尼抿着嘴,沉默地不发一语。他最后摇了摇头,像是叹息,又像是想说什么而终究没有开口。
他收去了架势,反而努了一下头叫班纳过来,两人就蹲在史蒂夫房间前修起了被整块卸的房门;索尔仍能感觉到怀中人状态的不稳,但是他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那么用力沉稳,让他也什么都没有再说。

托尼离开的时候擦过索尔的身侧,忽然才开口,仍然是没什么好气的语调:

「下次你自己修。」



在托尼和班纳都离开了以后,他们二人仍没有动作,只是过了好一会,史蒂夫的身子才慢慢瘫软地伏靠着索尔:「帮我扶进去;」他低声在索尔耳侧擦着风声:「其实我已经没法走了。」

索尔才知道他已经痛到这个地步了,好不容易才撑过刚才那一会;他心痛地环搂过来,忽然说了一句:「Cap,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抱着你吗?」

史蒂夫没有说话,那意思就是「你要是那么做就快点」。
于是索尔忽地将史蒂夫离地一抱而起,他的手臂沉稳而坚实,托得牢牢的;史蒂夫甚至有点挫败的笑意般,闭眼说了一句:「我以为你至少会吃一点力。」

「能抱起美国队长的人确实不多;所以我自然要最认真。」索尔的眼中的眸光落了下来,又像是深海中晃动的星星。

史蒂夫对这样的索尔没辙,也更像装死一样闭眼不动,任凭他把自己稳稳地摆到床上。

然后史蒂夫睁开眼睛,在索尔要起身的时候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的眼睛就像晨星一样明亮,也带着皓月般的皎洁;他只是慢慢地收着力,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起身吻住了他。于是星辰与星辰相遇,双子星缠绕在一起,忽然间引力就不能够把他们给扯开。

他们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呼吸,史蒂夫从这种亲密中喘过气来,抵着索尔的额头,却又微微侧过脸去:「…我真的快不行了。」

「哦?那你要怎样说给我听听?」索尔忽然微笑,那笑容甚至有了点他兄弟的味道。

史蒂夫不平地喘了口气,最后无奈地躺了回去,一只手臂遮住眼睛:「你还是把我的抑制剂拿来吧,…应该就在…」他忽然花了点工夫思索,其实他的思考现在仍然是混沌而没有什么脉络的,光是让自己说出一些看似完整的句子,已经相当吃力了。

熟悉的情热风暴又慢慢地回溯上沿,他的内心相当地焦躁不宁,而比起索尔真的笃定帮他,他更想自己解决。

——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似乎也没有必要避着他,但是史蒂夫仍然觉得在人前——尤其是索尔面前,他真的还不能突破心里的那一关。

「你闭上眼睛;」史蒂夫忽然说;索尔一直瞧着他,瞧到史蒂夫几乎要咬牙不得不解释:「…我先自己解决看看。」然后他就真的咬牙了,觉得索尔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狡猾。

他的力量在渐渐回复,而思维也越来越被情绪支配,他不想再拖延下去。于是便也不管他似的,松解开长裤,但是他的手忽然被握住,然后眼睛也被另一只手蒙住;史蒂夫被握住的手被引导般指向了身下,所以当他握到自己挺直的欲望,他自己都吃惊般微微抖了一下。

索尔的声音仍然在他耳侧,像不紧不慢的流水般平稳:「我帮你。」

史蒂夫甚至没有思考的余力去想他带着自己的手去抚慰自己这种事到底是谁才是操纵者,总之他的意识已经昏昏然,甚至觉得这样把自己交给索尔不去管了也不错;然后他就被自己这个念头煞到般地相当惊窘,但是比起这个,由索尔引导的抚慰行为,比起他平日确是有了异样的兴奋,让他几乎没要一会就缴械了。

在压着的激烈喘息之余,他把脸别过去,不想听索尔接下来的话,无非是嘲笑他这也太快了;但是这又怨谁呢,他甚至有点赌气般地抿着嘴。他现在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因为确实地感知到了索尔,真实地同他一起体验这些快感,他就不可能有太大力气去拒绝他而自己来;史蒂夫甚至有些烦躁地曲起手指,如果再这样他真的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的渴望是化作痛苦的真实,如果不是索尔的坚持,他甚至要因此耗折心力到生命的终点。于是他还是又将手反握回去覆住他,他在感谢他,感谢他选择了自己,感谢他能够回应。

这种七七八八的心情索尔即使不能够懂,但是看他的面上也大概知道史蒂夫心里的活动异常地繁复,他又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的爱怜般,去缓缓亲吻他,试图吻平他的队长总皱着的眉心,好像总也展不开由衷喜悦的脸颊。然后他忽然就被摁在了床上,看着史蒂夫一个翻身而上,甚至还带着明火般的锐芒。

史蒂夫又有些头痛般扶撑住自己的头,好像什么东西剧烈地扯着他的神经,手也撑住了床铺,健实的小臂在微微抖着,就像在僵持着什么。

「我真希望你是真的想好了。」史蒂夫低着头,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说出。他叹息道:「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扭过头去,面上甚至带着除了苦苦忍耐外的悲伤。

「也许你还是会受伤…」史蒂夫忽然说不下去了,他就像想到什么不好的事而整个人陷入凝止的沉默,而因生理冲动而在四周燃起的燥热也渐渐被他冷却下来。

我不想那样。我不想让你受伤。史蒂夫却忽然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还是太自私了,自私到想落下眼泪。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留住索尔也不是,让他走也不是。

你为什么要留下呢,为什么要给濒死之人这种希望?

但是就像史蒂夫之前抓住索尔一样,索尔也忽然抬手抓住了他欲撤去的手臂;他的目光藏着雷电,是雷霆万钧也是不容拒绝:

「如果不是这样,我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为了你,只为了你。

忽然间彼此都像听到了这样的回答般,两人怔怔地望着对方,他们中间仿佛有万千风过,却没有带有一片时光的错漏。

星辰划落,长河燃尽。


于是岁月的尾声被史蒂夫压在索尔的唇边,那是他的轻声安抚与悠久人生的叹息: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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